&esp;&esp;先前,对朝廷以云南道御史龚延明为代表的科道御史,向贾珩发起的弹劾攻势,这位韩次辅自然洞若观火,不仅如此,龚延明背后站的究竟是谁,韩癀也旁观者清——内阁首辅杨国昌!
&esp;&esp;事实上,先前的弹劾奏疏,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杨国昌和贾珩的个人恩怨上,还有内阁与军机处两衙的政治角力,关乎大汉中枢权力的横向配置和国策走向。
&esp;&esp;至于武勋班列中,前军都督同知柳芳,闻听河南捷报,如听仙乐,差不多是兴奋地脸颊潮红,呼吸粗重,就连屁股上的伤势都因为血液循环加快,都隐隐作痛,但不被柳芳丝毫在乎。
&esp;&esp;屁股疼,但,痛并快乐者!
&esp;&esp;嗯?哪里有些不对?
&esp;&esp;柳芳此刻被惊喜砸中,心头快意不胜。
&esp;&esp;前日柳芳在宫门口打了板子,屁股上受了伤,还被罚了俸禄,躺了几天,涂抹了金创药,毕竟是武将身子,倒也愈合的挺快,今日倒不至于耽误魏王封妃的大典。
&esp;&esp;而且据前往柳家诊疗的太医传至京中的轶闻,柳芳用药、吃饭、睡前都要读一封御史弹劾贾珩的邸报,说有助于愈合棒疮。
&esp;&esp;一时间为京中引为趣事。
&esp;&esp;柳芳此刻将一双眸子看向那蟒服少年,只觉得心头快意无比,只想仰天大笑,当然如果不是这里是熙和宫的话。
&esp;&esp;贾珩小儿,你可想到会有今天?
&esp;&esp;“不对,这会儿贾珩小儿估计脸都青了吧?”柳芳心头讥笑道。
&esp;&esp;他突然想要看看那蟒服少年的脸色,但可惜小儿排在武勋第一列,他还看不到脸色。
&esp;&esp;“等下就能看到了,等会本官要好好拿此事说道说道才是。”柳芳心头冷哂。
&esp;&esp;此刻,身旁的前军都督佥事石光珠脸色也有几分莫名之意,看了一眼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柳芳,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&esp;&esp;魏王陈然同样面色微喜,心绪有些激荡。
&esp;&esp;在他大婚之时,捷报传来,对他而言,也是吉兆。
&esp;&esp;只是转念一想,不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,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崇平帝面颊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,目光熠熠地看向戴权,道:“将捷报拿来。”
&esp;&esp;戴权连忙将捷报递送过去,又将一封奏疏呈递,笑道:“陛下,此外一等伯牛继宗,也送上一封为河南都司将校请功的奏疏,盛赞河南都司将校骁勇善战,智谋兼备,此战不仅将盘踞鸡头山多年的贼寇一网打尽,而且擒获了匪首高岳等人,择日槛送京师,明正典刑。”
&esp;&esp;“嗯。”崇平帝音调微微上扬几分,拿着捷报飞快阅览着,原本在心底深处隐隐的一丝担心彻底消失不见,又拿过牛继宗递来的奏疏,逐字
&esp;&esp;这位天子心头虽然高兴,但这时还勉强保持着镇定,点了点头道:“河南都司这场仗打的不错,布置得当,将校用命。”
&esp;&esp;说着,崇平帝就有些忍不住,难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。
&esp;&esp;贾珩面色平静依旧,与先前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,但崇平帝却不知为何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、角度所故,就觉得其那张冷峻的面容,似乎变得不是太高兴。
&esp;&esp;崇平帝心头叹了一口气,终究还是年轻,尚需历练、磨勘才是,而且心性也有些不足,捷报终究是捷报,于国家社稷有福,岂因闻捷音而不见喜色?
&esp;&esp;贾珩其实面无表情,此刻正在心头思索战报的可信度,隐隐觉得事出反常。
&esp;&esp;因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,从刚才所言,河南巡抚周德祯之名,竟然只字未提,竟然没有联名具题?
&esp;&esp;这是疑点其一。
&esp;&esp;其二,曲朗去了河南几日,如是一切正常,不会没有信鸽传来,那么肯定是被耽搁了,或者觉得事情重大,不敢妄报,需要查察确认。
&esp;&esp;这是府卫在锦衣府生存的自我保护机能,越是重大之事,越要反复再三确认,如果戏弄了上面,上面丢了脸,下面就只能以死谢罪。
&esp;&esp;所以,这封捷报……多半有问题!
&esp;&esp;贾珩心头已有推断,不过仍需要看到战报之后,才能寻找更多的破绽,如先前所言,他也需要确认。
&esp;&esp;这时,崇平帝已将捷报和奏疏递给宋皇后,看向那月眉星眼间的喜色流溢的丽人,温声道:“梓潼,你也看看。”
&esp;&esp;宋皇后雪肤玉颜上容光焕发,以致白里透红的肌肤恍若桃芯娇艳明媚,柳叶眉下的美眸秋波盈盈,几是巧笑倩兮说道:“陛下,这个……臣妾也不懂兵事,未必看的懂呢。”
&esp;&esp;声音酥酥糯糯,温宁如水。
&esp;&esp;下方的众臣听着,倒没有像贾某人那样沉浸于声音的酥糯柔软,而是为宋皇后这般识大体、知进退暗暗点头。
&esp;&esp;大汉朝廷,国政自有前朝议处,岂得后宫妇人妄加置喙,肆意干政?
&esp;&esp;崇平帝笑道:“毕竟是一宗喜讯,算是为然儿今日成亲大典增添几分喜庆。”
&esp;&esp;“既然如此,那臣妾就看看。”宋皇后闻言,这才接过捷报和奏疏,低下螓首,弯弯睫毛颤了下,阅览着文字,旋即,抬起雍美玉面,笑道:“将校勇略,士卒用心,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。”
&esp;&esp;下方的魏王陈然,见得了确认,心头忽而又再次想起蟒服少年。
&esp;&esp;贾子玉经此一事,在朝堂中定然威信受损,受人指指点点,不过……他正好收拢为己所用。
&esp;&esp;而与魏王以红绣球相连着,头上罩着红盖头中的严以柳,目光闪了闪,则有些好奇外间讨论的战报。
&esp;&esp;河南传来了捷报,这是打胜仗了?
&esp;&esp;此刻礼部还未宣读册封诏书,其实严格来说,这位南安太妃的孙女还不是魏王妃。
&esp;&esp;崇平帝转而看向文武群臣,朗声道:“诸卿也都看看罢。”
&esp;&esp;哪怕知道此举可能会进一步伤及那位蟒服少年的颜面,但也没有将战报和请功奏疏藏着掖着的道理,纵是不着人传阅,这些人都不会议论吗?
&esp;&esp;一样会议论,甚至还会说他太过宠信贾子玉,引来更大的弹劾风波。
&esp;&esp;念及此处,崇平帝又不由瞥了那蟒服少年一眼,只见其脸色依旧平静,只是轻轻皱了皱眉。
&esp;&esp;崇平帝心头暗道,这气度格局……离着真正的枢密重臣,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