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老爷好记性,这贾四儿当初包了庄子上一块儿鱼塘。”赖升笑着说道:“这贾四儿,说来,也算是我们东府里的一支了,当初横死,老爷还让公府中支了银子呢,这位珩大爷平日和蓉哥儿也常在一起厮混呢。”
&esp;&esp;贾珍放下酒盅,缕了缕一撮小胡子,笑道:“既是如此,倒也不是外人,让人给他五十两银子,再在外面铺子中,留个差事,让他退了这门婚事就是。”
&esp;&esp;赖升笑呵呵道:“老爷慈悲,这位珩大爷的母亲,年前也病故了,家里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,若老爷给他个差事,不定多高兴呢。”
&esp;&esp;贾珍笑了笑,摆了摆手,道:“终究是我贾族晚辈,我为贾家族长,照应也是应有之义,是吧,秦老大人。”
&esp;&esp;说着,将一双意有所指的目光,看向秦业,给予适当的压迫。
&esp;&esp;“这……”秦业沉吟了下,一时沉吟不语。
&esp;&esp;贾珍倒也不愿逼迫过甚,笑了笑,拿起桌上的酒盅,抿了一口,试探问道:“既是这样,这门亲事?”
&esp;&esp;秦业心头犯难,正讷讷不知何以对之时,忽地,就听到楼梯处传来声音,“老爷,家里来了亲戚,吴嬷嬷让您回去呢。”
&esp;&esp;秦业闻言,心下一松,抬眸看向贾珍,拱手道:贾大人,下官家中还有事,至于亲事,容下官回去思量思量如何?”
&esp;&esp;贾珍面色就有不虞之色显露,但也不好强留,笑了笑,道:“那我静候秦老大人的佳音,老大人慢走。”
&esp;&esp;待秦业随着仆人下了陶然居,贾珍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,掌中折扇“刷”地在掌中展开,轻轻在掌中拍打着扇子,面色阴晴不定,目中若有所思。
&esp;&esp;“老爷,要不要现在派人去贾四儿家?”赖升上前,小声问道。
&esp;&esp;贾珍顿了扇子,笑了笑道:“先不忙,让人唤蓉哥儿来。”
&esp;&esp;他身为宁国长房,贾族族长,这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些风评,尽量办得滴水不漏一些,料那贾珩也不敢违逆于他。
&esp;&esp;秦业出了陶然居,边向家走,路上就问着仆人,道:“哪个亲戚来了?”
&esp;&esp;仆人道:“老爷,是宁荣街柳条胡同的贾珩。”
&esp;&esp;秦业面色一变,心道,怎么会这般巧。
&esp;&esp;“有没有说什么事儿?”秦业问道。
&esp;&esp;仆人道:“也没说什么,只是说过来拜访老爷。”
&esp;&esp;秦业面上现出一抹苦涩,拜访?那少年已近十五岁,多半是来求亲完婚的,这可如何是好?
&esp;&esp;神京城中,贾家一门两国公,家势鼎盛,于朝中更是树大根深,别看刚刚那贾珍说的客气,若是拂了其面子,祸福难料啊。
&esp;&esp;但,他若是弃贾族寒门而将小女许配给宁国府,这嫌贫爱富的名声,一旦传扬出去……
&esp;&esp;秦业此刻心头涌起一股苦涩,想了想,觉得还是回去见过那贾珩再说,先看看来意,就这般行了两刻钟,返回家中。
&esp;&esp;花厅之中,贾珩正与吴嬷嬷随意闲聊着,茶都吃了二盏,见始终不得秦业回返,虽心头疑惑,但面色不显。
&esp;&esp;方才,他已见过秦可卿,当真是明媚动人,丽色天成,红颜祸水,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女子。
&esp;&esp;“老爷回来了。”就在这时,廊檐下的仆人喊道。
&esp;&esp;贾珩徇声而望,见一头发灰白,身穿常衫的老者,四平八稳步入花厅,连忙起身,拱手一礼道:“贾珩见过世伯。”
&esp;&esp;“是贤侄啊。”秦业打量了一眼贾珩,说来,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贾珩,见其一身士子青衫,眉宇英气逼人,心头也暗暗道了一声。
&esp;&esp;原本以为是出身贾家旁枝,出身寒微,会有自卑自贱之色,不意竟是一表人才,此事愈发难办了。
&esp;&esp;二人再次落座,有丫鬟换了一壶新茶,秦业与对面少年寒暄几句,与之交谈,见其对答如流,神态从容。
&esp;&esp;贾珩就拿出婚书,道:“不瞒世伯,家慈在时,唯一之念就是看小侄成家立业,而今小侄正当适龄,特来求访世伯,已完婚事。”
&esp;&esp;秦业沉吟了下,觉得还是不让宁国府提亲一事道明才好,如果贾家有法使贾珩退婚,他或许也……
&esp;&esp;相比宁国府的正牌公子,旁支无疑是多有不及的。
&esp;&esp;这也是人之常情。
&esp;&esp;秦业道:“贤侄,当年定婚之事,自当践行,只是小女时常说要在家中再陪老夫二年,贤侄不若先将这婚书收好,再缓二年如何?”
&esp;&esp;贾珩笑了笑,道:“秦世伯,此事可有为难之处?”
&esp;&esp;方才进门之时,见这位秦世伯眉眼间藏有一抹忧愁之色,尤其在看到自己时,那忧愁之色更盛三分。
&esp;&esp;前世他在西南边防稽查,面对形形色色的入境者,早已学了一套察颜观色的方法。
&esp;&esp;第7章 千古艰难唯一死
&esp;&esp;秦府
&esp;&esp;秦业迎着贾珩的目光注视,长叹了一口气,道:“贤侄有所不知……”
&esp;&esp;秦业终究不是那等依仗权势就翻脸无情的无耻之徒,就将刚刚见过贾珍的经过说来,当然如果贾珩知难而退,他也正好问心无愧。
&esp;&esp;秦业如此的心思,正是处在这般一种左右摇摆的复杂情景上。
&esp;&esp;贾珩沉吟半晌,自是察觉到秦业心头的纠结和矛盾,就问道:“秦世伯,我和令嫒婚书已定,秦世伯难道要悔婚不成?”
&esp;&esp;秦业面露苦笑,道:“老夫自是不会悔婚,只是此事毕竟牵涉到贵府族长,贤侄回去之后,难保不会再起波折啊。”
&esp;&esp;贾珩道:“有道是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,宁国府虽势大,但说破天去,也逃不过一个理字,况我也是贾族中人。”
&esp;&esp;但事实上,贾珍百分之百要胡来。
&esp;&esp;红楼梦原著多次提到贾府干涉,从王熙凤弄权铁槛寺,借长安节度之手,参与长安府尊和长安守备亲事之争,再到贾琏偷取尤二姨,凤姐对苦主张华的迫害,可以说,贾府这种事情干的不是一件两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