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谢明裳:“……”
&esp;&esp;书房机要地,真不要紧?
&esp;&esp;她开门出去,招呼门外把守的亲兵,去一趟晴风院,把她日常惯用的东西全搬来。
&esp;&esp;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中,书房亲兵来回地搬。
&esp;&esp;洗漱的银盆,面巾,铜镜,梳头的篦子,装秋衣的五斗柜,放零嘴盘子的几案,银鞘弯刀,都堆进书房。
&esp;&esp;原想把贵妃榻也搬来,尺寸太大,放不进狭小内室,丈量半天作罢。
&esp;&esp;“兰夏和鹿鸣呢?她们两个可不可以进书房陪我?”
&esp;&esp;萧挽风坐在三尺宽的大沙盘边,手里掂一枚红色小旗,说:“不可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瞥他一眼。
&esp;&esp;这是第二桩被他喊停的事。
&esp;&esp;只容忍她自己出入书房。身边亲信不可。
&esp;&esp;下午,严陆卿领着众幕僚齐聚外书房。
&esp;&esp;众人默契地绕过五斗柜和零嘴盘子,没有一个人对书房窗边叼着乌梅慢悠悠擦刀的小娘子提出疑问,围拢在三尺见方的大沙盘边,争论得激烈。
&esp;&esp;耳边隐约传来:“谢帅……”“不,谢帅应在这处……”
&esp;&esp;谢明裳扔下擦拭半截的刀鞘,走近沙盘边,盯着起伏绵延的地势。
&esp;&esp;新捏起的沙盘明显不是京畿附近的地形了。
&esp;&esp;大片平原丘陵当中,夹杂南北走向的凸起山脉,北面一斜排的小方砖墙——她认出了,那是长城。
&esp;&esp;萧挽风左手按一处山脉,沿着凹陷的峡谷,往西北方向寻觅。手指停在长城南部。
&esp;&esp;西北面的长城零散,有许多小破口。
&esp;&esp;“无人知道谢帅追击辽东王残部,追击到了何处。”他在山脉南部点了点:“补给线五天前已经断了。断在太行山北麓。”
&esp;&esp;“最常见的可能,绕过太行山,继续往东北追击,直击辽东王老巢。”他在太行山以东的辽东地带,插下一面小红旗。
&esp;&esp;他沿着长城破口往北,插下一面小红旗:“若辽东王往西北关外奔逃,谢帅追出关外,可能由这处出关。”
&esp;&esp;严陆卿绕去北边,在长城以北插下一面小黑旗:
&esp;&esp;“北面是突厥地盘,可能遭遇突厥小王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蹲在沙盘边,仔细估量尺寸,估猜太行山北麓到出关口的路径。算完摇摇头。
&esp;&esp;“我爹不会追出关外的。”
&esp;&esp;“他惜兵,也知道突厥骑兵战力。粮草和冬衣不够,他不会冒险领兵出关追击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取过几个红色小旗,绕着太行山北麓插满。
&esp;&esp;“爹爹可能堵死出关的退路,逼迫辽东王继续往东北奔逃,顺便等待朝廷的下一批粮草补给。”
&esp;&esp;萧挽风拧了下眉,“朝廷没有下一批的粮草补给。”
&esp;&esp;不等他说完,谢明裳就惊站起身:“什么!”
&esp;&esp;严陆卿叹气:“确实没有粮草补给,消息确凿。朝廷昨日已下令退兵。”
&esp;&esp;补给线拉得太长,朝廷吃不住了。
&esp;&esp;昨日早晨下诏退兵,昨日中午,退兵令快马送出京城,六百里急报奔传前线。
&esp;&esp;萧挽风问谢明裳:“你觉得,你父亲会不会听命,班师回京?”
&esp;&esp;谢明裳抿了抿嘴,摇头。
&esp;&esp;“我爹这次领兵出击,要的是大胜。”
&esp;&esp;只有擒获贼首,全然大胜,才能洗刷得掉谢家头顶着的所谓“贪腐案”的耻辱。
&esp;&esp;只有全然大胜,班师回潮,爹爹才有足够的胆气,可以上书求情,恳请抹除女儿的宫籍,恳请起复儿子的官职。
&esp;&esp;以她父亲的性子,只要还能打,不会退兵。
&esp;&esp;“或许等军粮殆尽,爹爹会改变想法。但只要军粮还有,兵力还在,辽东王未剿灭,他不会提前班师的。”
&esp;&esp;书房里众人沉默下去。不知谁推开窗户,风雨扑进室内。
&esp;&esp;有人喃喃地道:“将在外,不受命。这下变数更多了。”
&esp;&esp;之后整个时辰,众人反复推演沙盘,将红黑小旗插得满山遍野都是,又一个个地拔起。
&esp;&esp;“怎么办。”
&esp;&esp;“没什么办法。”
&esp;&esp;“变数太大,皆有可能。”
&esp;&esp;沙盘推演的小旗最后留下四路。
&esp;&esp;“要么,赶在军粮殆尽之前,谢帅斩获辽东王的人头,班师回京。皆大欢喜。”
&esp;&esp;“要么,军粮殆尽,辽东王贼首未擒获。谢帅惜兵,或许会改变想法,班师回京。你父亲不大欢喜,但毕竟算一场大胜,朝廷欢喜。”